1. 引言
费尔巴哈对于马克思哲学研究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通常人们认为马克思是因为费尔巴哈而转向唯物主义,然而由于不理解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导致人们对继承了费尔巴哈唯物主义因素的马克思哲学的理解就不得不折返回十八世纪法国唯物主义。要真正理解马克思创立的新哲学,就必须要深入探究马克思哲学与费尔巴哈哲学之间的关系。
2. 感性直观:开启新事业之核心原则
2.1. 感性直观之由来
“水是本原”,由泰勒斯提出的这一命题,看似幼稚且简单,实则真实地开启了理性哲学的千年发展历史。究其原因在于这一命题摆脱了对世界原始宗教式的理解,而试图用自然本身来说明自然,这一说明本身只能是理性的,因为一旦超越理性来说明就是原始宗教。这样一条理性道路在毕达哥拉斯数的宇宙观中得以发展,在巴门尼德所开启的本体论事业中进一步加强,并最终在柏拉图理念论中正式确立。
理性哲学以构造一个超感性世界的方式来解决现实的一切问题。但这种方式就像给现实苦难的世界编织了一场美好的梦境,仿佛当人们将梦境当作现实时,人们就能克服现实的问题。当这场梦在理性哲学传统最伟大的造梦师黑格尔的编织下已经穷尽它的一切可能之后,它作为梦境的虚幻本质便暴露无遗。费尔巴哈是第一个从这个虚幻梦境中醒来并要求从梦境回到感性现实世界的哲学家。费尔巴哈在黑格尔哲学中看到了理性哲学最大的困难就在于,将如梦一般虚幻的超感性世界当作唯一的现实,并以此遮蔽感性世界。尽管黑格尔哲学已经宣称自己实现了思维与存在的统一,打通了感性世界和超感性世界,但是在黑格尔的体系中这个统一仍旧是立足超感性世界的统一。绝对精神在种种外化后终究还是要倒回自己,一切现实的历史过程不过是早已被包含在绝对精神种子中的诸环节的展开。存在不是现实生活中感性的活生生的存在,而只是被概念范畴做成的存在者。
于是,费尔巴哈试图以感性直观的原则使哲学回到被概念、范畴所遮蔽掉的感性世界之中。由此,在费尔巴哈的哲学中,现实性、真理性不再存在于超感性世界,而属于感性世界。哲学的出发点也不再是未经证明的悬设,而是感性的人和感性的自然。费尔巴哈哲学的首要原则便是感性、对象性或感性——对象性,这也就同时意味着直观。费尔巴哈的感性意思是“为感觉和感官的”,真正现实的东西只能是通过人的感官所能直观到的东西。与思辨思维所不同,感性直观试图以原初的人与人、人与世界之间的“感性——对象性”联系来抵制思辨思维对感性内容、感性生命的遮蔽和扭曲。但是同时费尔巴哈的感性直观也明显区别于康德的直观以及谢林的理智直观。总之,感性直观所表达的是一种现象学的原则,它意味着要切中“事物的本来面目”,意味着“在事物中看见事物本身”。
2.2. 感性直观的理论贡献
首先,在感性直观的基础上费尔巴哈认为感性的人是哲学的真谛,这对后世哲学具有重要影响。在理性哲学以及宗教传统中,人只是概念、只是意识、只是实现绝对的工具。一句话,人成为唯灵论的非对象性的存在物。而费尔巴哈力图“用具有理性的、实在的、感性的人,来代替哲学的那个离开人的、没有感觉的理性本质。”( [1] , p. 5)这也正是包括马克思哲学在内的后世哲学所追求的目标。
其次,费尔巴哈动摇了宗教神学的根基。在费尔巴哈的《论基督教的本质》中,他从感性的人出发,认为是感性的人创造了上帝,而并非上帝创造了人,人的根本只是人本身。但是人在创造出上帝后,上帝被切断了与人的真实关系,上帝作为“异于人的实体”被人当作“最高的原则和本质”,这样就导致“我们也就永远不会达到和自己本身、和世界、和现实的直接统一”( [1] , p. 99),只有通过上帝这个中介统一才能达成。在费尔巴哈看来这不但是不必要的而且还是有害的,必须以感性直观的原则解构上帝。在感性直观原则下,人现实地矗立在对象世界之中,实现的是人与人、人与对象世界真正的互通关系。费尔巴哈的宗教批判解构了上帝的中介,它逼迫人们承认自己现代人的处境。
再次,费尔巴哈颠倒了柏拉图主义,为现代西方哲学的诞生奠定了重要基础。在《关于哲学改造的临时纲要》和《未来哲学原理》当中,他开始转向对一般形而上学的批判,他企图以感性直观彻底抛弃柏拉图主义主客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因为感性直观要切中的是感性的人以及他所生活于其中的感性世界。站在感性世界立场上,费尔巴哈认为人们对人们所生活于其中的世界是通过感官直观到的,人们是通过自己对对象不可遏制的需要而确证对象和自身的存在。因而不论是唯心主义的“作为精神的精神”,还是唯物主义的“作为物质的物质”对其来说都是同样的抽象,所以他既反对唯物主义又反对唯心主义,并力图以感性直观开辟出抛却二元对立思维的现代西方哲学的理论视域。
2.3. 感性直观的局限
首先,虽然费尔巴哈不满以往理性哲学和神学将人作为抽象的意识、灵魂,而以感性的人作为自己哲学的出发点,并力图构建关于现实的人的哲学,但是由费尔巴哈感性直观原则所确立的感性的人依旧是抽象的。因为在感性直观的原则下,看似人是感性的、现实的、具体的,但是由于直观仅仅是直观而不是活动,不能包含历史性因素,因而感性的人最终也只能成为超历史的抽象的人。
其次,虽然费尔巴哈以感性直观原则对宗教进行了比较彻底的人本学批判,但是他没有意识到要进行彻底的宗教批判,仅仅是动摇宗教本身的理论根基是不够的,彻底的宗教批判应当进一步深入到现实生活之中,因为人们的现实生活是虚幻宗教的现实根基。如果不能改变这样的生活处境,使人们的现实生活能够承担起宗教曾经所承担的功能,那么宗教仍然会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存在于人们的生活之中,这就意味着宗教批判的不彻底性。
最后,费尔巴哈虽然以感性直观原则首先对一般形而上学发起了进攻,但是他注定不能完成对一般形而上学的批判性超越。在面对柏拉图主义主客二元对立思维时,费尔巴哈主张通过感性直观建立主体与客体之间真实的联系,彻底解决主客体二元对立、分裂的问题。但是由于费尔巴哈感性直观的原则缺乏活动的原则,所以只能看到永恒不变的存在,而无法理解运动发展的过程。他的感性直观只能实现了对感性世界的“静观”,而并不能真正地通达主体和客体的内在关联,也就无法真正实现他所想要达到的统一,所以纵使他看见了无论是偏向感性世界或者超感性世界哪一端,都是同样的抽象,但是最后还是由于无法打通这两者而不可避免地堕入抽象。
总而言之,费尔巴哈哲学是一种宣言性质的哲学,他指出“未来哲学应有的任务,就是将哲学从‘僵死的精神’境界重新引导到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精神境界,使它从美满的神圣的虚幻的精神乐园下降到多灾多难的现实人间”( [1] , p. 120)。但是,费尔巴哈自身无力实现这一目标,正如他自己所言:“用一种纯粹而真实的人的态度去思想,去说话,去行动,则是下一代的人才能做到的事。”( [1] , p. 120)从哲学发展谱系来看,马克思正是继费尔巴哈之后的下一代人。
3. 马克思感性活动概念对感性直观的超越
3.1. 费尔巴哈感性直观原则的现象学启示
与费尔巴哈一样,马克思起初也是黑格尔的追随者,后来也走上了批判黑格尔哲学的道路。但与费尔巴哈单纯从理论上质疑黑格尔哲学不同,马克思一开始就从解决现实问题方面对黑格尔哲学进行批判。这一差异出现的原因在于,《莱茵报》时期,马克思第一次遭遇了现实物质利益的难题。正是在运用黑格尔哲学思想在报纸上与政府进行论辩的过程中,他看到即使理性哲学有着精细美好的架构,但也始终无法切中现实问题。在黑格尔《法哲学原理》中,现代政治制度本应能够完美地消解掉社会产生的诸方面问题,而这正与马克思亲身所经历的相反。当马克思正处于思想危机时,费尔巴哈批判的矛头早已由基督教转向了以黑格尔为代表的一般形而上学,由此看二者之间的本质联系,无非是费尔巴哈哲学给马克思提供了解决问题的新视角和新视域。
费尔巴哈哲学立足于感性直观的原则,坚决拒斥包括旧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在内的一般形而上学。费尔巴哈哲学对一般形而上学的拒斥带来的是现象学的原则,可以说费尔巴哈给予马克思的是一种现象学的启示。因为当费尔巴哈从理性哲学用概念、范畴、逻辑所编织的梦境中苏醒时,他意识到真正现实的东西是感性的,而这些虚幻梦境遮蔽了人所内在于其中的感性的现实,所以费尔巴哈哲学要打碎这已经达到极致的梦,把哲学倒回前概念、前范畴、前逻辑的感性世界,即感性的人所生活于其中的现实世界。很明显在费尔巴哈的哲学理论之中已经内含了后来现象学的两大原则,即“回到事情本身”和“回到生活世界”。总之费尔巴哈哲学和后来的现象学所要达到的都是未被概念、范畴所遮蔽的事情本身和生活世界。
费尔巴哈以感性直观作为自己哲学的原则只是追溯到了被概念、范畴、逻辑所遮蔽的感性世界,但是由于感性直观原则并不是最根本的原则,或者说其它不是一个完整的原则,而只是感性活动原则的内在组成部分,所以它无法消化和解释包括人的形而上学倾向在内的生活世界的超感性因素。但是沿着费尔巴哈所开启的这一路径,马克思进一步揭露出感性世界本身从何而来,即现实个人的感性活动构造了这个被感性直观所切中的感性世界,而这一进展主要归功于德国古典哲学“活动”原则的启发。
3.2. 德国古典哲学“活动”原则的启发
德国古典哲学“活动”原则首先体现在康德的认识论革命当中。在休谟所制造的怀疑论困境面前,普遍必然性的知识成为不可能。康德为打破休谟所造成的危局,实现了认识论上的哥白尼革命。其证明人的理性可以获得普遍必然性知识,但不再是理性受教于自然,不再是“观念符合对象”,而是理性向自然提出问题要求自然答复,是“对象符合观念”,即“人为自然立法”。康德向人们说明其所认识到的世界不是作为物自体的世界,而是由人所具有的先天直观形式和先验范畴所构造出来的世界。人们之所以共在于同一个世界,不是由于世界本身如此这般的客观存在着,而是每个人都拥有相同的认识架构,即世界只能以如此这般的方式被人所认识。总之一句话,康德的认识论表明,人的认识不是简单地对对象进行直观而形成的,没有自我意识的构造活动,人甚至连杂多的表象都无法形成。
其次,德国古典哲学的“活动”原则进一步体现在黑格尔“思辨”原则之中。“思辨”原则在《小逻辑》中表达为三个方面,即抽象的或知性(理智)的方面、辩证的或否定的理性方面以及思辩的或肯定理性的方面。这三个环节具体实现出来就是一个螺旋上升的圆圈式运动。黑格尔将世界理解为绝对精神以的自我活动过程,认为世界是绝对精神的历史进展过程,具体表现为绝对精神以自身为起点,外化出自然界与人类精神,并最终在人身上达到自我意识得以返回自身。康德的活动原则从认识论方面阐明了人所认识的世界是由人的活动自身所构造的,而黑格尔的“思辨”原则进一步从本体论层面表明人的世界是由活动所构造的,不过这里的活动是以绝对精神为主体而不是以现实的人为主体的活动,所以这样的活动所构造出来的世界是将现实感性世界遮蔽起来的抽象概念世界,因此还只是“为历史的运动找到抽象的、逻辑的、思辨的表达”( [2] , p. 316)。
正因马克思精通德国古典哲学,所以早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他隐约察觉到了费尔巴哈哲学的局限,此时他不但已经不再沿用感性直观原则而是使用对象性活动,虽然这里的“活动”还未达到哲学高度,而且马克思并不认同费尔巴哈对黑格尔辩证法的处理,而是对辩证法进行进一步理解以期占有黑格尔辩证法的积极成果。因为马克思虽然肯定费尔巴哈以感性的原则批判黑格尔辩证法的抽象性,但并不满足费尔巴哈将辩证法的“否定之否定”仅仅理解为“哲学同自身的矛盾”( [2] , p. 315),“对自身怀疑因而需要证明的肯定”( [2] , p. 315),这种纯粹的悖论只会将辩证法理解为“无”。而在次年,马克思就以提纲的形式对包括费尔巴哈哲学在内的一切旧哲学进行了彻底清算,这一清算之所以可能是因为马克思创造性地提出了感性活动概念。
3.3. 马克思感性活动概念的诞生
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开篇就指出“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 [3] , p. 499)马克思认为除费尔巴哈以外的唯物主义还只是将对象、现实、感性理解为与主体相对立的客体,这意味着这些唯物主义哲学依旧延续着主客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因而仍然停留于抽象的概念领域。但是“多少向前迈进了几步”的费尔巴哈的直观唯物主义,虽然拒斥一切形而上学,试图摆脱主客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突破概念、逻辑、范畴的束缚,而“想要研究跟思想客体确实不同的感性客体”( [3] , p. 499),但是由于它仅仅从直观角度去理解人的活动本身,而不能“把人的活动本身理解为对象性的活动”( [3] , p. 499),这样“感性客体”仍旧是与主体对立的抽象的客体,所以自诩为新哲学的费尔巴哈哲学也注定跌落回旧哲学的怀抱。
所以,马克思认为必须“从主体方面去理解”,也就是必须从能动的方面去理解。“和唯物主义相反,能动的方面却被唯心主义抽象地发展了,当然,唯心主义是不知道现实的、感性的活动本身的。”( [3] , p. 499)从阿那克萨戈拉提出“努斯”概念到德国古典哲学的“活动”原则,唯心主义将能动性的一面发挥到极致。但它们始终不知道在概念范畴之前终究是人的感性活动构造出了诸感性事物和感性的生活世界。正像康德虽然能够将先天直观形式和先验范畴加诸于感性杂多上来构造经验,但他无法解释清楚范畴本身是怎么来的,他不知道人之所以能以概念、范畴的方式把握世界,前提是人与世界打过交道。而黑格尔则是将世界和人理解为绝对精神自我活动的结果,但是绝对精神恰恰就是现实个人的抽象化、绝对化表现而已。
突破旧哲学的概念、逻辑、范畴框架,意味着直接把握对象、现实、感性,但是直接把握并不是感性直观,而是将对象、现实、感性理解为感性活动。感性本身就应当被理解为活动,无法从外部给感性加上能动性的活动原则,因为感性既是活动本身又是活动的结果,正如马克思所说人的五官感觉无一不是历史活动的结果,人的能欣赏音乐的耳朵不是现成的,没有一个预成的、先在的在那里准备着进行活动的感性。也不能以思维活动遮蔽感性活动,因为人以及人的世界首先是从感性活动中诞生的,正是在感性活动过程中人的思维才得到锻炼,思维活动才从中凸显出来,即便思维活动显现出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并且呈现出独立的趋势,但是它仍然隶属于感性活动。这是马克思感性活动概念对费尔巴哈感性直观原则和德国古典哲学“活动”原则的真实超越。
总之,马克思所要指出的是现实世界为感性活动所构造。从感性活动出发,不能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方面,而应从客体的被构造方面去理解对象、现实和感性。但是对客体的构造并不是唯心主义先验的构造,而是感性的构造。感性活动是概念前、范畴前创立或改变社会关系的活动,是人的存在方式,是人的自由的实现过程。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进一步发展感性活动概念,进一步明确感性活动为生产实践。
4. “感性活动”原则诞生的哲学与现实意义
感性活动概念的提出,使马克思得以发动一场消灭一般形而上学的哲学存在论革命。正是在这个过程中,马克思一方面逐渐创立起自己的哲学,另一方面又为后世哲学开辟出新的哲学视域,即以感性活动作为自己存在方式的现实的个人以及由他们所创造的现实生活世界。
首先,以感性活动概念为核心发动的“存在论革命直接导致(直接意味着)历史唯物主义的决定性奠基” ( [4] , p. 85)。尽管从康德开始历史就已经成为哲学关注的问题,并且黑格尔自称他那庞大的哲学体系实现了历史与逻辑的统一,但是历史终究没有被以哲学的形式表达出来。历史的主体是历史哲学的关键。在康德的哲学中历史的主体是先验自我,在黑格尔的哲学中历史的主体是理性的自我意识,二者一脉相承。他们的历史主体排斥对象性的存在,是超时空的、逻辑预成的唯灵论的存在物,而他们所说的历史不过是预先已存在的诸环节的展开罢了。在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中历史主体是生产活动,它的存在方式是生产方式,也就是现实的个人,生产方式在马克思看来就是现实的个人的一定活动方式。生产活动是感性活动、对象性活动,“它不仅生产出作为主体性本质力量之对象化的‘劳动产品’,而且生产出作为‘对象性的本质力量的主体性’的‘现实的个人’”( [5] , p. 62)。这样历史主体所表达的主体性原则不再是康德和黑格尔哲学中被规定为与对象性对立的主体性。问题的关键在于探讨对象性的主体性,而非排斥掉对象性的主体性。将历史的主体确立为生产活动是马克思创立历史唯物主义的重点。
其次,现代西方哲学的发展仍然是马克思感性活动概念所开出的新视域的展开。现代西方哲学流派繁多、思想迥异,但是其主题非常鲜明,即“拒斥形而上学”。也就是企图摒弃理性主义哲学的知识论路向,破除主客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他们或者是如科学主义一般认为哲学并没有存在的合理性,而要求废除哲学;或者如人本主义一般认为哲学依旧有自己存在的必要,但是必须要转换哲学的发展路向。对于前者,哲学革命揭示出一般形而上学向来都只是从概念、范畴出发,用概念、范畴圈定感性内容,即只是解释世界。并认为只要以概念、范畴构建一个合理、完善的世界蓝图,不断改变人的观念的世界,现实的感性世界也会相应不断改善。然而对世界不同的解释不外是以不同的形式承认现存的世界,并不会让现实世界发生真实的改变,所以马克思强调问题在于改变世界。但这并不意味着马克思要求废除哲学理论,而是认为理论的真正任务在于解释和揭露造成现存世界的感性活动,这正是新唯物主义的任务。对于后者,现代西方哲学家们所讨论的语言问题、生活世界问题、人的本质问题等都或多或少已在马克思哲学中被表述了,换句话说,如果没有马克思所开辟的新视域,现代西方哲学是不可能的。萨特直言马克思是我们这个时代唯一不可超越的哲学。马克思哲学蕴含着极强的未来原则,生活在近代哲学的现实之中,我们很难真正消化马克思哲学,而在马克思所开辟出的新视域中继续探索是当代哲学的发展方向。
除此之外,致力于真实改变世界的马克思哲学对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也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感性活动概念意味着注重消解掉抽象的概念、逻辑、范畴对现实生活世界的遮蔽,直面感性生活世界本身,即深入真正的社会现实从而进入问题、解决问题。如果仍然停留于一般形而上学的视域内,我们所看到的就只是一些被概念、范畴组成的事实,并不断用一种革命的“词句”反对另一种“词句”,企图以观念的更新解决问题、实现社会进步。自改革开放的数十年来共产党人一直坚持从事情本身出发,从我国发展的实际状况出发,制定并完成发展规划。党的十八大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已经进入了新时代,这意味着我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是同样也面临着新的问题和新的挑战,尤其在新冠疫情之下,世界各国的发展都面临着巨大的挑战。面对不断变化的形势,中国是否能将挑战转变为机遇,是否能稳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就在于能否切中中国自身的社会现实,真正进入问题并解决问题。